新华财经东京12月23日电(记者杨光欧阳迪娜)龙角散、救心丸、真武汤、清肺汤……这些耳熟能详的“汉方药”产品不仅畅销日本,也吸引中国游客大量购买,带回国内分赠亲友。近年来,日本汉方药以简便、规范等优势日渐兴盛,市场规模不断扩大。但从整体来看,中医药在日本市场仍处于弱势地位,业界人士呼吁中日加强合作促进普及推广。

  中药在日本市场人气上升

  中药在日本被称为汉方药,分为“医疗用汉方药”和“一般用汉方药”两种。其中,“医疗用汉方药”必须经由医生诊断、开具处方后才能购买;药店日常销售,消费者可以自主选择购买的为“一般用汉方药”。

  日本汉方药生产主要集中在津村、Kracie等近20家企业,其中,津村主攻“医疗用汉方药”,Kracie以“一般用汉方药”见长。

  津村2023年10月公布的综合报告显示,2022年“医疗用汉方药”市场规模为1819亿日元,较上年的1730亿日元增长5.1%,自2013年以来连续十年保持增长。其中,津村的市场占有率为83.2%。

  同时,日本“一般用汉方药”市场规模也在不断扩大。《日本经济新闻》报道称,2022年日本线下实体店的销售额为638亿日元,较2017年增长6.6%;同期,线上销售额达116亿日元,较2017年翻了一倍。

  日本汉方药市场以“医疗用汉方药”为主,但近年来,“一般用汉方药”所占份额不断提升。日本厚生劳动省发布的药事工业生产动态统计显示,一般用汉方药、生药在整体药物产值中的占比,从2013年的16%上升至2021年的25%。

  Kracie公司在日本“一般用汉方药”市场份额排名第一。除药品外,该公司产品还包括洗发水、护发素、沐浴露等洗漱用品,护肤霜、润肤乳等化妆品,以及糖果、冰淇淋等点心食品。2022年,该公司销售额为863亿日元,其中洗漱化妆品业务占38.4%,药品业务占37.0%,食品业务占24.5%。

  Kracie公司社长岩仓昌弘今年11月接受日媒采访时说,汉方医药是很好的东西,但因为医理较难理解,消费者会想“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效”,因此我们考虑进一步解读汉方医药的价值,在消除其传统印象的同时,探讨在日用品、食品以及其他新业务方面的广泛应用,希望到2030年取得一定成果。他说:“在日本居住的外国人也对汉方药评价很高。虽然包装上没有英文标识,但他们会到网页上看英文的产品说明。这表示汉方药存在国际化需求。”

  日企开拓海外瞄准中国市场

  整体来看,汉方药在日本药品市场仍属于小众产品。全球医疗服务头部企业艾昆纬2023年6月发布数据显示,2022年日本医药品市场规模达到史上最高的10.94兆亿日元,较上年增长2.6%。按此计算,汉方药在日本整体药品市场中所占份额微乎其微。面向长远发展,日本药企纷纷将目光转向中国市场。

  津村被视为日本汉方企业标杆。该公司在种植、切制、提取、浸膏粉末制作、存储运输等各个环节,都追求标准化与可追溯化。通过“将中药做成标准化西药”,津村在推动中药国际化方面取得一定进展。比如津村的“六君子汤”被西方医学界用来进行辅助抗癌治疗。

  但津村开拓欧美等海外市场仍面临重重阻碍。自2015年起,津村不断与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(FDA)沟通,探讨其产品“大建中汤”在美上市的可能性,并很快就在美完成8项临床试验。如果成功,该产品或将成为第一款在美国市场作为“医药品”获得认可的中药。不过,大建中汤至今没有被FDA批准上市。

  目前,津村产品主要用于满足日本国内需求,该公司将开拓中国市场视为战略方向。2022财年,津村公司销售总额为1400亿日元,其中,在日本国内销售额为1247亿日元,占89.1%;在中国市场销售额为153亿日元,占10.9%。津村2023年11月公布的财报指出,公司计划到2031年,通过合作、并购等实现中国市场销售收入增至100 亿元人民币(约合2053亿日元),在公司总体收入中的占比由一成提升至五成以上。

  今年5月底,Kracie公司投资40亿日元在中国威海市新建的工厂竣工,成为除青岛以外,在中国设立的第二座原料加工厂,主要用于粉碎草药和制造提取物粉末,以稳定供应满足日本国内需求。岩仓昌弘表示,公司今后将探讨开展海外业务,但由于医药品行业存在各种规定限制,首先要确认食品、日用品两块业务的市场前景,研判风险,在当地寻找合作伙伴等。

  业界呼吁中日深化合作推动中医药普及

  汉方药在日本医疗领域更多被视作西药的辅助用药,但其在健康养生等方面的应用场景不断拓宽。

  诚心堂是日本一家汉方药局,创业于1987年,经营着20家医药馆、针灸馆等。在这里工作了4年的中医师张莹表示,胃药、便秘药等汉方药产品已成为日本家庭常备药。在养生保健等方面,近年来汉方药改善头痛、缓解压力、治疗失眠等功效备受关注。

  据统计,2022年日本市场上销售额增长最快的汉方药产品包括治疗干咳、支气管炎的麦门冬汤,治疗受寒、月经失调的当归芍药散,治疗鼻炎、流涕的小青龙汤,治疗头痛、水泻的五苓散,治疗感冒、肩酸的葛根汤等,较上年增幅分别为54.9%、35.1%、26.5%、21.3%、16.3%。

  诚心堂董事长、日本中医学会理事西野裕一说,中医药在日本比较弱势,一般是用来填补西医药不足的部分。在治疗药物方面,中药通常不是患者的第一选择,而是尝试过各种西药之后的备选。因此,中药往往被用来治疗各种疑难杂症、慢性病。

  在日本从事中医推拿36年的东京中医学研究所所长孙维良说,西医讲究规范化、数据化,而中医强调“权变”,很难规范,也缺乏数据支撑,因此提升中医药的认可度面临较多困难。“但日本民众对中国的药膳很感兴趣,尤其是一些家庭主妇,愿意学一些中医养生知识,顺带了解一下‘阴阳五行’等中国文化。”

  日本药企正致力于推广汉方药应用,挖掘日本市场潜力。其中,Kracie将着力点放在药店售货员,表示将通过在线等方式对其进行培训,丰富他们在中医药方面的专业知识,让他们有能力根据症状推荐产品;津村则聚焦医师,计划到2024年末,将日本能够开具10种以上汉方处方的临床医师占比,由2022年的32%提升至50%,到2031年,实现50%的临床医师能够开具所有基本处方。

  西野说,普及中医药最有效的方法可能是开发更多针对特定病症的“中药特效药”,以推动中药成为独立于西药之外的首选药品。自1992年起就经常往返于中日之间的西野认为,中国擅长病例的数据化处理和积累,日本对西医体系相对更了解,两国加强合作有利于以疗效等为根据更好地解读中医药,希望两国在学术、教育等领域不断深化交流。